被捕人士收信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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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探訪札記 #30

#2022年1月30日

#荔枝角收押所

#30

今日探訪異常咁快,0915登記1022就已經離開收押所,破咗我等候最短記錄,最長試過2小時15分鐘。見到快必(瘦咗好多)、吳靄儀、張超雄,好似見到明星咁,當然其實大家都唔應該屬於呢個地方。另外今日有位懲教非常好禮貌,同我講「早晨」同埋「bye bye」,受寵若驚。

入探訪室,小杰一拎起電話就話:「幫我入私飯錢同埋去餐廳幫我揀餐,我唔記得咗交餐單。」其實早幾日發生咗件事,我收到懲教打電話嚟話私飯餐廳冇送到某一日嘅午飯俾小杰,小杰希望我打電話去餐廳跟進。其實當日小杰要去公立醫院覆診,於是懲教就同餐廳講佢「上庭」,因此餐廳就唔會送餐,然後當小杰十二點幾番到嚟就冇飯食,唔只係冇私飯食,係直頭無飯食。即其實根本係懲教同餐廳之間溝通有問題,產生誤會,經過我打電話理解之後餐廳就確保小杰晚飯可以繼續有私飯。

小杰就住呢件事寫咗封信俾我,去形容呢件事對佢嚟講有幾panic,原來牆內發生嘅事唔係有冇飯食咁簡單。私飯嘅囚友會被安排去A班房食,普通飯嘅就會安排喺B班房食。只要你有一餐唔係食私飯(例如餐廳漏單),你就會被調離原本班房,你會離開原本圍埋食開嘅朋友,你會去新嘅環境,見一啲你完全唔識嘅囚友,甚至乎你當日會冇飯食,早上7點食完早餐就要等到晚上6點先食到晚餐。對於小杰嚟講最痛苦嘅係佢覺得喺裡面冇一件事係自己可以控制,所有事情嘅發生你都唔能夠知道原因,「點解今日冇咗私飯嘅?咁今晚有冇飯㗎?出面嘅人唔係俾哂錢㗎咩?」小杰好panic,佢覺得自己變咗個廢人,咩都做唔到成日要靠人先可以解決問題,然後所有嘢都要狂等,等物資到手,等探訪名單齊名,等睇醫生,就好似牆內人嘅時間永遠都唔係時間,係可以浪費嘅,任人擺佈。

因此佢千叮萬囑叫我跟實啲私飯嘅事,喺裡面彷彿少少事都會掀動到牆內人嘅情緒。

小杰提到另一邊嘅10月1日黃大仙案件(原本同案後來太多人所以拆案審),當中有一位被告只穿著黑衫黑裙冇裝備,因此被判無罪。小杰話自己直頭喺倉入面大叫:「咁點解我要坐監呀?」然後小杰喺電話裡面就好聲同我講:「我一定會上訴!」我知係好難過,大家都好痛苦,但對我嚟講「希望」係一件危險的東西,事到如今最驚希望愈大失望愈大,每次見到佢為自己上訴的事咁擔心,咁激動,我就覺得好心痛。大家心知整場官司都係一種賭博,如果付出咗好多但唔能夠換嚟好結果,嗰時嘅失落我唔知大家仲可唔可以面對得到,至少我好驚要再一次面對失望。但無論如何,佢嘅決定我都會義無反顧咁支持,大家都係想買一個自由嘅機會。

講完公務,小杰就交代一下自己近況,最近食得唔好,主要係無胃口。而家有自己嘅收音機會聽耐啲先瞓。交代完之後,再同探訪嘅朋友傾多一陣就差唔多夠鐘,「仲有10秒咋,我愛你!」小杰話。大家一同望望計時器,停止計時,意味再聽唔到對方嘅聲音。我哋慢慢放低聽筒,純熟地不慌不忙不急不趕咁慢慢左右行,揮手俾心心。途中見到同案第三被告Calvin,Calvin一嘢攬住小杰肚腩並且拍打。我都好掛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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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去餐廳幫小杰續私飯到2月13日,揀餐嘅時間職員問我初一要唔要額外加訂支紅酒俾佢,嘩哈有啲咁嘅嘢㗎?於是我幫小杰初一訂紅酒,初二就訂啤酒,等佢開心一下。

小杰 SiuuKit Patreon
小編探訪札記 #33&34

#2022年2月2日及2月3日

#荔枝角收押所

#Day33

#Day34

#初二初三

繼初一因為收押所有探訪者確診,需要全面消毒停止探訪後,初二初三都可以探到小杰。

初二探小杰時,樣子明顯冇乜精神同埋冇心機,可能加上小杰啲頭髮長咗,佢整個外觀都頹廢咗,而且紅日冇得收信寄信,小杰表示悶上加悶。小杰話多謝我為佢加訂紅酒做晚餐,但支紅酒真係唔好飲。我問年初一牆內嘅氣氛係點㗎?佢話啲懲教會同囚友講「恭喜發財」,我話攞景定贈慶呀喺入面仲「恭喜發財」?小杰話:「啲懲教都會講新年快樂嘅,但我一啲都唔快樂囉。」聽到呢到我自己都內心一沉,仲可以講咩呢?

小杰話佢已經向懲教申請轉做「Non-smoker」了,正式進入冇煙食嘅日子,為了可以被派入「無煙監倉」(環境衛生一點,而且較少潛規則),唯有順便戒煙。小杰亦提到佢喺牆內遇到嗰位「七一香港回歸紀念日禮賓府發生孤狼式縱火案」嘅「朋友仔」,呢位「朋友仔」喺荔枝角「拋」(還柙)咗好耐,小杰同佢傾完計之後,覺得呢位「朋友仔」真係好需要牆外嘅人幫忙,所以小杰希望affordable嘅朋友都去Patreon search「Phoenix_e」,支持一下佢。

交代完公務,與同行探訪朋友閒聊幾句就已經夠鐘離開。明白始終大時大節,牆內嘅人點都會有啲難受,即使小杰已經有哂心理準備喺牆內過2個年(12月31日及大年初一),初二見佢嗰時都令到我心覺得唔舒服,而我唯一可以做嘅,就係陪伴佢,記住佢。希望初四佢會收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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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初三,係我一個人探小杰嘅時間,哈,佢狀態又好番啲喇喎。今日一見面就識笑,可能因為得我一個人佢冇咁害羞。今日被編去15號窗探訪,係我最唔鍾意嘅探訪位置。我頭頂就係風口,吹到我凍之餘仲要吹走我啲紙令我寫唔到嘢,而且15號窗係最近囚友進出門口,好多人喺後面行過,探訪完畢之後懲教最先趕人走嘅又係由15號窗開始,因此最難發生「左右行」嘅tricks。Anyway,計時開始,電話接通對方聲音,我問做咩今日好似開心咗嘅?佢話因為淨係見我,然後我話「咁不如我幫你彈走哂啲朋友,日日淨係見我好冇?」佢笑說「好呀!」哈哈,我知佢講笑喇,小杰點都需要見下唔同嘅朋友嘅,只係我探佢嘅比例要高啲啫。

小杰表示裡面呢幾晚都超級凍,係喇一定喇,然後佢又投訴我為佢喺初二晚餐加訂咗嘅啤酒好難飲,因為基本上係擺到唔凍先送到囚友手上,又叫我下次唔好浪費錢訂呢啲,我話「下次?冇下次喇,你下個新年都冇私飯食喇老友,人一世物一世,咪試下喺收押所飲酒係咩滋味囉!」佢成日好擔心出面嘅我為佢花費好多,係有支出嘅,但幸好真係有好多有心人support住(多謝每一位有份夾私飯錢的朋友),即使唔係富可敵國咁誇張,但至少私飯都仲可以唔洗憂嘅。

交代完公務,我又講下我呢個新年做過咩,令我諗起以前晚上傾電話嘅情形,日子耐咗,生活模式變咗,當適應咗之後未必每事都會感觸落淚,但思念就一定係無限嘅,好想念從前每晚都可以text/講一句:「good night」先瞓。

15分鐘又過去,冇得講good night,唯有講goodbye。我發現我哋兩個傾計嘅時候,都會望實對方雙眼,凝視彼此。最後我哋兩個都係笑住咁收線,係一次滿足嘅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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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充:

小杰在牆內打聽到求情與判刑可能未必同一日會完成,言下之意2月11日2:30可能只會完成求情,然後小杰需要回到荔枝角「拋」多一兩個星期,再上庭處理判刑。

小杰 SiuuKit Patreon
小編探訪札記 #35

#2022年2月4日

#荔枝角收押所

#35

今日收到最差嘅消息就係由聽日(初五)開始停止所有探訪。學邵家臻話齋:「一刀切停止所有探監活動(還柙和定罪人士),則未免太粗疏和粗暴了。」今日直接地成為咗判刑前最後一次嘅探訪,有冇搞錯呀?判刑後身份唔同咗就即時變做一個月得2次親友探訪,唔能夠再日日都探。冇喇喇今日係Last Day,真係令人又嬲又沮喪。我即刻腦運轉,我有冇咩要話俾佢知?我有冇嘢要入但未入俾佢?好panic。

好在今個月要入嘅物資初二嘅時候已經入咗,書本方面都叫做入咗本國家地理雜誌俾佢等佢冇咁悶,可惜2月11日上庭嗰套衫,我入唔到俾佢喇,佢只可以穿著番12月31日入還柙時嘅衣服,又臭又污糟又多塵,最緊要係唔夠暖呀,冇喇,而家冇得入新一套衫俾佢喇,真係唔明,又學邵家臻話齋:「院所的防疫的方法有很多。例如分流、訂出每日探監名額、視象探訪、不准探訪但准入物資(每月月頭是入物資的日子)等。總之,一下就停止所有探監活動,叫人情何以堪。」唉,想喊。

今日一見面就同小杰講咗呢個壞消息,大家都好無奈,都係覺得低能政策,但可以點呢?梗係唔捨得喇。今日冇咩公務要匯報,好快就已經係閒聊,小杰表示都係食唔安瞓唔落,私飯碟飯好大兜,佢成日食唔哂(其實佢真係唔大食,唔好俾佢身型呃到),裡面好凍,冇信收好悶。佢開始見到另一邊10月1日黃大仙案件嘅人,相認之後都係一齊唏噓。小杰2月7日下午需要覆診,小杰就話通常一早就會帶佢去醫院等,等到下午,我話「吓?咁浪費時間嘅!」真係等到懷疑人生。我話「不如試下去醫院捕你」佢話可以㗎,因為佢都冇特別通道走,其實反而係鎖住鐵鏈好招搖咁坐喺到等見醫生。佢講完之後我即時諗番起2019年10月2日凌晨5點我飛的去QE捕佢嘅嗰一刻,嗰一個畫面係我永遠都會記住:

離遠見到佢喺急症室大堂一張病床上面,兩邊企住警察,佢手腕鎖上手扣連住病床,佢冇咗副眼鏡,我去到嘅時候佢未能夠第一眼就見到我。由於我唔能夠同佢對話,我只可以保持距離咁觀察佢,或者等到小杰留意到我。嗰一刻就係我第一次明白乜嘢叫做「最遙遠嘅距離」,的確係我企喺小杰前面,但小杰唔可以同我交流。我一直喺急症室大堂徘徊,佢終於朦朧地見到我,佢睜大那雙小小的眼睛彷彿唔相信眼前見到嘅人係我,係嘅,凌晨5點喎,咁都捕到佢喺QE。我對佢微笑,當然伴隨住兩行眼淚,佢造口形叫我走,叫我番屋企,痴線,嗰一刻唔會有人山長水遠飛的嚟然後只係望一眼就走囉。我一路徘徊,甚至乎行近佢床邊,扮哂嘢,總之就係俾小杰知道「I am here with you」,一陣佢就見醫生,然後我就目送佢上骨科病房。冇任何嘅說話可以講,警察不停盯住我,但嗰陣每一個眼神已經means a lot。當時喺醫院自己一個喊咗好耐,朝早7點先離開醫院,基本上由事發一刻都第二日都係冇瞓過。

言歸正傳,所有回憶都好似flashback咁,到而家呢一刻仍然歷歷在目。ok,最後6秒我先醒起係真係「最後」嘅時間,我爭住講咗一句「我愛你!」佢回應同樣嘅字句,又一次「咇」一聲,夠鐘放低聽筒,同探訪朋友一齊左右行,依依不捨咁揮手。下一次見面已經係2月11日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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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探訪札記 #63

#2022年3月4日

#荔枝角收押所

#63

今篇札記實為「小編冇得探訪札記」。

小杰牆內修煉已經去到第63日,距離小編2月4日最後一次見佢,已經足足有一個月嘅時間冇見過佢了。呢一個月嘅日子相信比起泊正嘅日子更艱難,因為泊正之後起碼每個月都有2次探訪,而家停止探訪足足一個月,仲要擔驚受怕小杰喺牆內嘅疫情。信件又嚴重濟後,平均一星期先收到一次佢寄出嘅信,即使維持有書信來往,卻永遠都追唔上雙方生活嘅步伐,基本上我哋真係生活喺兩個時空咁。小編希望而家,已經係我哋經歷最差嘅景況,將來唔會有更差嘅出現。

昨日收到小杰俾小編嘅信,都略略同大家交代一下佢喺牆內嘅情況:

//荔枝角疫情嚴重,昨天有廚房人中咗,然後全世界食普通飯嘅人都變成有得食私飯外賣,不過都只係大家樂,我啲飯都係好食啲嘅。有啲黑手話咁多年嚟都未試過咁嘅安排。聽聞我哋期數係全收押所幸存嘅2個期數,冇人感染,其他全部有確診。而家我哋每日都會做檢測,我今日報咗名打疫苗喇,最後我都選擇打復必泰,我唔想日後因為疫苗問題影響探訪,我擔心出面嘅你哋呀,我呢到反而好安全,我擔心我媽同bb(澄清係小杰妹妹個bb,小編冇bb),啲新聞都幾得人驚,幫我問候signal gruop裡面我所有嘅朋友,我很想你們!

呢個星期我沉迷咗《炎炎消防隊》,同埋東野圭吾《沉默的遊行》,我成日都有睇相,原來相片一個月最多可以入60張,20張收到之後我可以額外再申請多20張,咁以後可以入多啲俾我喇!我知道好多人俾利是我,幫我逐一多謝佢哋,多謝佢哋咁照顧我,我下世都還唔完人情債。裡面好多人都冇信收,我其實每次收信都差唔多十幾廿封,有點開心。// 寫於22年2月22日。

仲記得第一日去收押所探訪時候,聽到一位阿姐問:「阿蛇,想問你哋初一至初三開唔開㗎?」白髮高級懲教阿蛇相當冷靜睿智地回答咗一句:「地球唔爆炸,我哋唔放假。講完。」當日簡而精嘅說話,今日俾一場疫症破攻了。裡面啲黑手話收押所咁耐以嚟係未試過停運作,相信世上只有人為COVID嚴重過地球爆炸。

最後,思念係無限嘅。我哋幾時會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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