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去参加了北京蒲公英中学20周年的校庆。
蒲公英中学很有意思,严肃介绍的话,它是北京第一所政府批准的公益农民工子弟学校,然后其实到现在也是唯一一所同性质学校。
它的创办起点就很高,校长郑洪是80年代的古生物学博士,后来又去哈佛大学读了公共管理的硕士。社会资源非常丰富。2004年她办这个学校的时候,定调就是,要做公平教育,也要做优质教育。
从教学成果来说,这个学校当然很厉害,除了高中升学率非常高,很多小孩还走世界联合学院的通道,拿到奖学金,去国外读了本科、硕士、博士,也有学生去了哈佛,读完又回到这个学校教书。而这里的孩子实打实都是些非常底层的孩子,父母在北京打工,卖菜、收垃圾、做小生意,各种都有,很多人入学的时候学业是远低于平均水平的。
不过教育成果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就拿我去参加的校庆来说,他们签到是在南门,但出租车给我带到了北门。北门也有一个老师带着几个学生在接待嘉宾,那个老师就让两个女生领着我去签到的地方,路上路过一面照片墙,两个女生就停下来,找了半天,其中一个女生指给我看,说,“老师,你看,我在这里!”另一个女生找了半天,说,“我找不到我的!”讲完才带我继续走,一边走一边跟我介绍学校,跟认识的同学打招呼,高高兴兴大大方方的,好像我跟她们是很熟的同龄人。但我其实第一次来这个学校。
到了校庆的会场,除了第一排有一半边扶手椅标明“老人座位”以外,都是黑色扶手椅,没有任何名牌座次。嘉宾里有很多很有名的人有钱的人,但没有分别,都是自己随便找地方坐。他们自己的理事长也是混在人堆里坐着。
表演的节目都是学校里学生社团自己的节目。中间还有毕业生上台分享经历。他们那么多很有世俗成就的毕业生,但被邀请上台的毕业生里,有一个女生大大方方说,我还在实习,做前台。
另一个在读博士的分享我印象特别深刻,他说他在蒲公英印象最深的事情就是,有一次上课,老师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一个完整的被丢弃的鸡蛋,老师很生气,教育大家,这个学校的一切都来自社会捐助,不吃鸡蛋可以不拿,但不能浪费。这个老师就把鸡蛋捡起来洗干净了。
重要的是最后这一步,这个老师把鸡蛋分成了两半,和丢鸡蛋的学生一人一半吃掉了。
这个处理太厉害了。这个学校的校训是“笑破不笑补,哭辱不哭穷”,这个老师的行动很深刻地贯彻了这个宗旨,感恩、自尊、平等。所以整个校庆的流程里虽然有很多感谢捐赠方的环节,但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相反,你能从学生身上看到,他们非常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处境和捐赠人,很感恩,同时觉得自己跟对方是人格平等的。
后来校庆结束,老师们和一些学生在门口送别来宾,有个高高大大的男孩扶着一个腿脚不便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往外走,看到门口一个老师,立马很开心地说,“xx老师,这是我妈妈”。老师也很热情地打招呼,让人觉得这个家长是很受重视的来宾。
可能是因为年龄大了,眼窝浅,看到这些场景,好几次甚至想流眼泪。
我自己跟这个学校结缘也有意思,最早是一个朋友介绍了一个女孩,说她家遇到点事,想找媒体求助。结果带着年轻同事采访的时候,我发现这个女孩的求学生涯太特别了,她就是蒲公英中学毕业的。虽然她的人生也很普通,现在在大兴机场一家店里卖东西,但能感觉到蒲公英中学的经历给了她巨大的人生力量,让她成了那种“珍贵的普通人。”
我就在单位上报了个题,说这个学校值得深入写。后来我同事徐菁菁去写了,直接写了个封面(《教育本质是什么,两所学校的故事》)。再然后,因为这个契机,清华大学梁君健老师他们关于蒲公英的纪录片《风起前的蒲公英》出来后,他们又找我们合作,我带着一个同事写了个纪录片相关的稿子,还主持了一场他们的映后活动。
到前段时间,有个朋友说,蒲公英中学有个老师很想加我微信,邀请我参加他们的校庆。我特别喜欢她的邀约,大致就是说,之前也参加了我主持的那场映后活动,觉得很喜欢,想邀请我作为个人以朋友的身份去玩。
就,他们还是首先看到的“人”。
补充几个细节:
1、郑洪老师的发言里,提到他们有个毕业生会家乡做了摄影师,这个学生说,受教育的目的是为了家乡脱离贫困,而不是脱离贫困的家乡。
2、有个环节是校合唱团的学生上台唱他们的校歌蒲公英,结果好多毕业生也跑上去唱了。
3、主会场结束的环节是,大屏幕放了一段vcr,是艺术家叶蕾蕾在他们搬迁之前的校区里,带着学生装饰校园,叶蕾蕾一手拎着一个洗脸盆,一手击盆,“鼓盆而歌”,画面拍得蛮随意的。然后这段vcr一放,叶蕾蕾一下就跳起来,拉了一堆人上台跳舞,主持人就吆喝全场所有的人上台去跳舞、合影,虽然来宾都很害羞,你让我让的,但最后还是有很多人上台,气氛热烈快乐。
#哈呀,再编辑一次,蒲公英中学的公号上有开通捐赠通道,有愿意捐助的可以搜搜~~
https://www.douban.com/doubanapp/dispatch?uri=%2Ftopic%2F340404918
季风播客:文化大革命的头发去哪了?一位95后的文革视角
https://substack.com/home/post/p-177601974
https://substack.com/home/post/p-177601974
Substack
写在前面
“国家要直击你的灵魂,但是你不能去直击国家的灵魂”。
👍1
Re: https://alive.bar/@BurnInAGoodWay/115493723406414404
不完全是一个话题,但我一直有一个还没有想清楚的理论:中国人普遍对 authenticity 特别偏执。很多时候不是事实上的 authenticity,而是一种感觉上的 authenticity。一些例子:
- 对于饮食的态度,在可见的讨论里正宗代表好坏的讨论和好吃代表好坏两条轴一直是并行的,实际上我应该是大约 2010 年后才开始在网上看到比较多的「如果好吃不正宗也可以」的观点。非中文世界虽然也有一些或严肃或调侃的这类话题(例如意大利人对意面和批萨的执着),但各种食物都能成为如此长青的国民话题,而且真的有人严肃的吵到互相诅咒的我只在中文世界见过;
- 对于商品真假的一种强迫式的不信任。几乎任何叫得上名字的品牌,即使是平价品牌,尤其是外国品牌,都可以在网上看到大量且不断增加的对于「我买的这个是不是真的」的讨论,又引出大量或确有其事或阴谋论的真伪鉴定方法论,具体到什么年份水洗标哪个位置的油墨缺口之类。这样的技术甚至能成为不小的产业(得物,闲鱼验货宝)。这或许和中国成为世界工厂之后中低端产品生产力极大丰富,有一段时间确实存在很多各类山寨货有关。但无论如何,这样的讨论规模我只在中文世界见过;
- 字幕。对于外语影视(除了真的给儿童看的儿童向),中国消费者基本上压倒性地偏好原音+字幕,而非汉语配音。我以前默认这是世界常态,但后来发现在大多数有一定本土影视作品产出能力的国家,观众的偏好都是反过来的,大多数消费者看外语片偏好无字幕的配音版本,我在加拿大看到在影院上映的非英语片,即使字幕和配音版本都会上,后者也是场次更多,时间更好。在很多英文世界的盗版影视社群,字幕和配音是等价的(例如,两个都没有就算「低质量片源」,而有其中之一就不算)。而中国是我知道的仅有的虽然有大量本土影视产出(质量不论,市场规模绝对是世界领先了),但观众看外语片还是绝对偏好字幕的。当代更是即使是汉语的影视,也会配上字幕,中国的流播平台会给几乎所有的影视作品压上中文硬字幕。要问原因,我最直觉的回答就是原音+字幕更 authentic。再加上国产影视经历过质量远远不如外语片(可能主要是好莱坞和日本)的匮乏时期,导致这些时期有话语权的主流观众印象最深的东西全是外国片,这种对字幕的路径依赖又反过来训练了观众对字幕本身 的习惯,和依赖;
- 近年对韩国(各种「偷国」阴谋论)、日本的一些文化元素、Lunar New Year、国外时尚品牌里出现亚洲元素等「文化挪用」和起源论的争议。类似话题的在其他国家当然也有,但戾气如这些的很少;
- 汉服,可能也包括一些其他的时尚类亚文化。对此我不算了解,但我注意到汉服亚文化的出现,和这个圈子中迅速通过考据和「形制」无限向 authentic 细分并借此建立鄙视链和开始内部分裂,几乎是同一时间;
我还没想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大致上,这种偏执 1. 几乎总是政治的。几乎总是伴随着对他人的价值判断,群体间的划分和矛盾,乃至国族矛盾;2. 是普遍严肃且投入大量精力的(例如... 研究分子生物学的皇汉?);3. 是焦虑的(我多次见到类似买一双匡威在网上到处发帖纠结两个月到底是真的假的这样的例子)。
(TBC)
不完全是一个话题,但我一直有一个还没有想清楚的理论:中国人普遍对 authenticity 特别偏执。很多时候不是事实上的 authenticity,而是一种感觉上的 authenticity。一些例子:
- 对于饮食的态度,在可见的讨论里正宗代表好坏的讨论和好吃代表好坏两条轴一直是并行的,实际上我应该是大约 2010 年后才开始在网上看到比较多的「如果好吃不正宗也可以」的观点。非中文世界虽然也有一些或严肃或调侃的这类话题(例如意大利人对意面和批萨的执着),但各种食物都能成为如此长青的国民话题,而且真的有人严肃的吵到互相诅咒的我只在中文世界见过;
- 对于商品真假的一种强迫式的不信任。几乎任何叫得上名字的品牌,即使是平价品牌,尤其是外国品牌,都可以在网上看到大量且不断增加的对于「我买的这个是不是真的」的讨论,又引出大量或确有其事或阴谋论的真伪鉴定方法论,具体到什么年份水洗标哪个位置的油墨缺口之类。这样的技术甚至能成为不小的产业(得物,闲鱼验货宝)。这或许和中国成为世界工厂之后中低端产品生产力极大丰富,有一段时间确实存在很多各类山寨货有关。但无论如何,这样的讨论规模我只在中文世界见过;
- 字幕。对于外语影视(除了真的给儿童看的儿童向),中国消费者基本上压倒性地偏好原音+字幕,而非汉语配音。我以前默认这是世界常态,但后来发现在大多数有一定本土影视作品产出能力的国家,观众的偏好都是反过来的,大多数消费者看外语片偏好无字幕的配音版本,我在加拿大看到在影院上映的非英语片,即使字幕和配音版本都会上,后者也是场次更多,时间更好。在很多英文世界的盗版影视社群,字幕和配音是等价的(例如,两个都没有就算「低质量片源」,而有其中之一就不算)。而中国是我知道的仅有的虽然有大量本土影视产出(质量不论,市场规模绝对是世界领先了),但观众看外语片还是绝对偏好字幕的。当代更是即使是汉语的影视,也会配上字幕,中国的流播平台会给几乎所有的影视作品压上中文硬字幕。要问原因,我最直觉的回答就是原音+字幕更 authentic。再加上国产影视经历过质量远远不如外语片(可能主要是好莱坞和日本)的匮乏时期,导致这些时期有话语权的主流观众印象最深的东西全是外国片,这种对字幕的路径依赖又反过来训练了观众对字幕本身 的习惯,和依赖;
- 近年对韩国(各种「偷国」阴谋论)、日本的一些文化元素、Lunar New Year、国外时尚品牌里出现亚洲元素等「文化挪用」和起源论的争议。类似话题的在其他国家当然也有,但戾气如这些的很少;
- 汉服,可能也包括一些其他的时尚类亚文化。对此我不算了解,但我注意到汉服亚文化的出现,和这个圈子中迅速通过考据和「形制」无限向 authentic 细分并借此建立鄙视链和开始内部分裂,几乎是同一时间;
我还没想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大致上,这种偏执 1. 几乎总是政治的。几乎总是伴随着对他人的价值判断,群体间的划分和矛盾,乃至国族矛盾;2. 是普遍严肃且投入大量精力的(例如... 研究分子生物学的皇汉?);3. 是焦虑的(我多次见到类似买一双匡威在网上到处发帖纠结两个月到底是真的假的这样的例子)。
(TBC)
alive.bar
太阳朋克 (@BurnInAGoodWay@alive.bar)
我忽然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啊,中国人是不是还挺身份认同焦虑的。因为经常说“这是中国人骨子里的xx”“只有中国人才懂的xx”“中国人特有的xx”,越这么强调就显得他们越不知道其实“中国人”是什么,越显得因为身份认同焦虑所以总要找一个锚定的地方。虽然说当代人都会有存在性焦虑吧,所有的神像都已经倒塌了,但是至少我们还可以在神像倒塌面对荒原的共同孤独面前找到联系,而中国人不能面对这个因为他们不能承认啊,所以就不断地去找一些别的东西去填补身份的空洞和思想的空洞。
https://www.bbc.co.uk/programmes/p03ynx1f
将近十年前的节目。英国的性犯罪专门监狱、荷兰的恋童癖轻犯(仅持有有限色情制品,没有对真人下手)矫正机构、公益恋童癖自助热线。
我一直想写一写恋童癖的话题,或许等哪天有足够的时间精力和信心吧。
将近十年前的节目。英国的性犯罪专门监狱、荷兰的恋童癖轻犯(仅持有有限色情制品,没有对真人下手)矫正机构、公益恋童癖自助热线。
我一直想写一写恋童癖的话题,或许等哪天有足够的时间精力和信心吧。
BBC
BBC World Service - The Documentary Podcast, Treating the Sex Offender
Film-maker Rex Bloomstein investigates how sex offenders are treated and rehabilitated
泽边
https://www.bbc.co.uk/programmes/p03ynx1f 将近十年前的节目。英国的性犯罪专门监狱、荷兰的恋童癖轻犯(仅持有有限色情制品,没有对真人下手)矫正机构、公益恋童癖自助热线。 我一直想写一写恋童癖的话题,或许等哪天有足够的时间精力和信心吧。
以及,之前没有看到过这档 BBC 的播客,作为「中国播客工作者」被强烈震撼了。每期几十分钟的制作完整的纪实节目,有采访有现场,每周多期,从 2007 年到现在已经发了四千多期... 看到这个数量我一开始以为可能是 BBC 把一些电视节目抽成音频分发凑数,但看了几期发现居然都是专门针对音频制作的,最多也是电台和播客两边放。有种只玩过几个独立游戏,觉得自己也可以搞搞开发的玩家突然发现了任天堂的感觉...
https://flowmoon.bearblog.dev/translationofdanmeithesis/
https://flowmoon.bearblog.dev/translationofdanmeithesis2/
https://flowmoon.bearblog.dev/translationofdanmeithesis3/
https://flowmoon.bearblog.dev/translationofdanmeithesis2/
https://flowmoon.bearblog.dev/translationofdanmeithesis3/
Back to the noon
不敢说出名字的爱——中国耽美社区在2014 年“扫黄运动”中的命运(一)
>本文是一书第八章翻译的一部分。2025年5月底兰州抓捕海棠作者的行动得到曝光后,我便一直想做些什么,此为一种尝试。
>文章由AI翻译,人工校对。为阅读流畅考虑,删去了所有注释。
<link rel="stylesheet" href="https://cdn.jsdelivr.net/gh/satour...
>文章由AI翻译,人工校对。为阅读流畅考虑,删去了所有注释。
<link rel="stylesheet" href="https://cdn.jsdelivr.net/gh/satour...
The oldness: 看到别人在讨论常见的讨厌小孩的话题,突然发现自己现在并不怎么讨厌小孩,也不觉得小孩无法沟通,对小孩的一些似乎令人厌烦的特质也觉得可以理解了。(虽然也并没有想要一个)
影视游戏的音乐,虽然从音乐工业上来看未必有多了不起,但如果喜欢作品,真的会觉得可以不停从里面听出无穷的细节和情感。
人也一样,我一直觉得只要不是有什么特别令对方讨厌的地方,任何两个成年人如果高密度的相处,比如被塞进小黑屋关几天(?),都可以喜欢上对方,了解对方的好恶,对方的需要,让彼此开心。
当然,前提都是带着善意。但这个前提在今天看来多困难。
人也一样,我一直觉得只要不是有什么特别令对方讨厌的地方,任何两个成年人如果高密度的相处,比如被塞进小黑屋关几天(?),都可以喜欢上对方,了解对方的好恶,对方的需要,让彼此开心。
当然,前提都是带着善意。但这个前提在今天看来多困难。
Re: https://alive.bar/@giggggle/112382358054579951
关于后半段,与其说是面子或谈资,我感觉到的这样的行为更多的是出于一种焦虑,对价值失去的恐惧。纪念品,照片,小红书游记,这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我们从小就被渲染了太多关于价值的恐惧,以至于衡量任何事的性价比几乎成了本能(可能都不止中国,吉米欧阳:guess how much?)。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没有价值,即使有价值也无法衡量,所以要用有形的东西将之锚定,才确认自己的时间和金钱没有白花,松一口气。面子恐怕还是更高级的需求,这关乎的其实是安全感的通路。
关于后半段,与其说是面子或谈资,我感觉到的这样的行为更多的是出于一种焦虑,对价值失去的恐惧。纪念品,照片,小红书游记,这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我们从小就被渲染了太多关于价值的恐惧,以至于衡量任何事的性价比几乎成了本能(可能都不止中国,吉米欧阳:guess how much?)。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没有价值,即使有价值也无法衡量,所以要用有形的东西将之锚定,才确认自己的时间和金钱没有白花,松一口气。面子恐怕还是更高级的需求,这关乎的其实是安全感的通路。
alive.bar
速冻橘子皮 (@giggggle@alive.bar)
朋友的副业做了一个潜水平台。今天一起吃饭,她说了中国客人的潜水喜好,就是喜欢“大货”。大货的意思是大海龟,大珊瑚,一切看起来精彩牛逼的东西。没有大货等于白去。她举例说观鲸项目,有时候鲸鱼海豚并不会出现,这是一个概率问题,中国客人就很难接受这种自然概率,会把那种失望转化成对产品本身的差评。“可是潜水是种体验,哪片海都有它的独特之处啊。人不是造物主,你不可能控制鲸鱼定时定点儿来。”
她说的这些又让我想起小红书对“出片”的追求。我觉得是一种心态吧,体验本身没有炫耀这件事重要。也有可能是太缺乏关注了,只有更独特…
她说的这些又让我想起小红书对“出片”的追求。我觉得是一种心态吧,体验本身没有炫耀这件事重要。也有可能是太缺乏关注了,只有更独特…
关于最近和中国对违法(包括吸毒)记录的政策变化的讨论的一些想法:
on 小炒
除此之外,用「毒品」对「药物滥用」的概念的覆盖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强化大众对药物滥用的排斥,但不是没有代价的。「毒品」是一个边界很硬的定义,一个东西要么是毒品,要么就不是毒品,但绝大多数药物其实都没那么简单。先不说阿片类,像右美沙芬和 ADHD 药物这样的正经药品,既然可以在药房买到,那是不是就不是「毒品」,因此是不是「OD」就不是「吸毒」,只是程度更弱的小小的坏事?但很可惜即使是对于这些的讨论,或者在简中语境下任何对「毒品」不那么情绪强烈的讨论都会被打为为毒品开脱而无法继续。
on 与我周旋一二、美拉德反应、一斤理想
如果尝试撇开其中中国禁毒教育中不合理的部分,和爱国教育、政治宣传的部分,我觉得关于这个话题的舆论里有些东西是更 universal 的,而且不光是简中有,全世界都有,就是一种对有人被惩罚的渴望(All Her Fault 最后 Lia 有一句话,anticipating someone being punished that makes us feel good)。
这样的冲动不新(例如对明显的恶人或恶行,古已有之),也不总是正面或负面的,但近年的趋势是它逐渐从一种次生的情绪变成了许多行动的主要驱动。这一方面是一种普遍的对执政者的失望——许多例子里指控的一方从「通过『正规渠道』维权却失败者」,变成了从一开始就选择跳过「正规渠道」而寄希望于舆论和私刑。
正面例子比如 MeToo,反面例子比如这几年男性中国网民对大量进入公共视野的女性受害人/维权者的舆论霸凌,中性例子比如 cancel culture in general。无论单一事件的结果如何,以惩罚为主要驱动力的社会运动几乎一定会牺牲例外和细节,这不光是因为例外和细节本来就不容易被关注,还因为,当惩罚成为主要目的时,惩罚之外的改变和改善就不再必要也不再被信任了。
被 cancel 者中有没有真的被诬陷的人?吸毒者是不是全是完全的加害者?在以惩罚为中心的社会运动里这样的问题很容易被诸如「即使有,但伸张正义/打击毒品是更首要的问题」的话淹没,甚至本身也成为一种攻击的对象,成为叙事中的反派之一。但是改善的道路很多时候就是来自例外和细节。女性和 queer 群体曾经就是叙事中的例外和细节,今天的社会的许多进步正是来自对这一点的反思。
还是前面的例子,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更多曾施行性侵犯而未受惩罚的人受到妥善的惩罚,同时让更少的人可以受到诬陷?对现行的制度如何改善可以实现这些?吸毒一定「会造成器质性病变,无法靠个人意志力控制,复吸只是时间问题」吗?在现行制度下,一种物质是否是毒品,是由是否会造成这样的器质性病变定义的吗?在现行制度定义的毒品之外的物质呢,比如槟榔?即使都是公认的毒品,其危险性都是一刀切的「吸了一定完蛋」吗?有没有什么医学上的,可以对「完蛋了」的人施救的可能?
这些都不是重刑可以回答的问题,但我认为都是通往更好的制度必须回答的问题。对惩罚的狂热和对细节和例外的有意无意的忽视,会阻碍对改善的讨论。中国对毒品的管控极严,但同时对烟草、酒精、槟榔和其他合法成瘾品的管控,包括对未成年人,无论在制度上还是舆论上都极弱,我觉得一定程度上已经反映了在这条路上走到足够远的负面影响。有人被惩罚意味着有人已经受害,让更少的人受害比让更多的人受惩罚更重要。人都会犯错,都有可能作出好的或者坏的决定,一个能做到犯错之后还有可能成为好的,不完蛋而有希望的人的制度,与确保所有错误都受到严厉惩罚的制度,我觉得前者是更好也更重要的制度。
on 小炒
我也觉得国内对于“禁毒”的宣传风格是有问题的,这是通过两件事得出的感受:
第一,卡姆这样全国顶尖的脱口秀艺人,因为短暂被关的吸毒案底再也不能演出了。他是多么好的一个利用自身影响力写脱口秀去反讽吸毒、加强公众禁毒意识的窗口,这真的是想反吸毒吗,还是反吸毒的“人”?
第二,我在国内有几年有相当大的烟瘾,也因此抽了许许多多款式的烟。而在荷兰抽了一次大麻之后,我很惊讶地发现:负责任地说,国内许多烟的口感和“上头感”都比大麻强。类似的体验还有:有一次我不小心吃错了安眠药,嗑了平常的四倍剂量,那之后的几天我真的仿佛活在五里梦中,这比大麻带来的感觉要强太多了,全麻相比起来不值一提;而国内对于安眠药或其他精神病药物,甚至对欧洲人都会谨慎看待的致幻蘑菇,管控都是很差的。
(不要学习od安眠药,对任何药物成瘾都会损伤你的主体性,让你感觉糟糕的事情继续往更糟糕里走,被诅咒般永无天日。)
除此之外,用「毒品」对「药物滥用」的概念的覆盖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强化大众对药物滥用的排斥,但不是没有代价的。「毒品」是一个边界很硬的定义,一个东西要么是毒品,要么就不是毒品,但绝大多数药物其实都没那么简单。先不说阿片类,像右美沙芬和 ADHD 药物这样的正经药品,既然可以在药房买到,那是不是就不是「毒品」,因此是不是「OD」就不是「吸毒」,只是程度更弱的小小的坏事?但很可惜即使是对于这些的讨论,或者在简中语境下任何对「毒品」不那么情绪强烈的讨论都会被打为为毒品开脱而无法继续。
on 与我周旋一二、美拉德反应、一斤理想
如果尝试撇开其中中国禁毒教育中不合理的部分,和爱国教育、政治宣传的部分,我觉得关于这个话题的舆论里有些东西是更 universal 的,而且不光是简中有,全世界都有,就是一种对有人被惩罚的渴望(All Her Fault 最后 Lia 有一句话,anticipating someone being punished that makes us feel good)。
这样的冲动不新(例如对明显的恶人或恶行,古已有之),也不总是正面或负面的,但近年的趋势是它逐渐从一种次生的情绪变成了许多行动的主要驱动。这一方面是一种普遍的对执政者的失望——许多例子里指控的一方从「通过『正规渠道』维权却失败者」,变成了从一开始就选择跳过「正规渠道」而寄希望于舆论和私刑。
正面例子比如 MeToo,反面例子比如这几年男性中国网民对大量进入公共视野的女性受害人/维权者的舆论霸凌,中性例子比如 cancel culture in general。无论单一事件的结果如何,以惩罚为主要驱动力的社会运动几乎一定会牺牲例外和细节,这不光是因为例外和细节本来就不容易被关注,还因为,当惩罚成为主要目的时,惩罚之外的改变和改善就不再必要也不再被信任了。
被 cancel 者中有没有真的被诬陷的人?吸毒者是不是全是完全的加害者?在以惩罚为中心的社会运动里这样的问题很容易被诸如「即使有,但伸张正义/打击毒品是更首要的问题」的话淹没,甚至本身也成为一种攻击的对象,成为叙事中的反派之一。但是改善的道路很多时候就是来自例外和细节。女性和 queer 群体曾经就是叙事中的例外和细节,今天的社会的许多进步正是来自对这一点的反思。
还是前面的例子,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更多曾施行性侵犯而未受惩罚的人受到妥善的惩罚,同时让更少的人可以受到诬陷?对现行的制度如何改善可以实现这些?吸毒一定「会造成器质性病变,无法靠个人意志力控制,复吸只是时间问题」吗?在现行制度下,一种物质是否是毒品,是由是否会造成这样的器质性病变定义的吗?在现行制度定义的毒品之外的物质呢,比如槟榔?即使都是公认的毒品,其危险性都是一刀切的「吸了一定完蛋」吗?有没有什么医学上的,可以对「完蛋了」的人施救的可能?
这些都不是重刑可以回答的问题,但我认为都是通往更好的制度必须回答的问题。对惩罚的狂热和对细节和例外的有意无意的忽视,会阻碍对改善的讨论。中国对毒品的管控极严,但同时对烟草、酒精、槟榔和其他合法成瘾品的管控,包括对未成年人,无论在制度上还是舆论上都极弱,我觉得一定程度上已经反映了在这条路上走到足够远的负面影响。有人被惩罚意味着有人已经受害,让更少的人受害比让更多的人受惩罚更重要。人都会犯错,都有可能作出好的或者坏的决定,一个能做到犯错之后还有可能成为好的,不完蛋而有希望的人的制度,与确保所有错误都受到严厉惩罚的制度,我觉得前者是更好也更重要的制度。
❤7👍4🤔1
泽边
关于最近和中国对违法(包括吸毒)记录的政策变化的讨论的一些想法: on 小炒 我也觉得国内对于“禁毒”的宣传风格是有问题的,这是通过两件事得出的感受: 第一,卡姆这样全国顶尖的脱口秀艺人,因为短暂被关的吸毒案底再也不能演出了。他是多么好的一个利用自身影响力写脱口秀去反讽吸毒、加强公众禁毒意识的窗口,这真的是想反吸毒吗,还是反吸毒的“人”? 第二,我在国内有几年有相当大的烟瘾,也因此抽了许许多多款式的烟。而在荷兰抽了一次大麻之后,我很惊讶地发现:负责任地说,国内许多烟的口感和“上头感”都比大麻强。类似…
另一个不那么政治的例子是这几年简中世界关于影院屏摄的争议。屏摄当然不是很文明的行为,我相信即使是本来没意识到的人,只要稍作解释也能明白背后的道理。但它的不文明程度,造成的危害,和争议的烈度明显是错位的。
在我看来,在这件事中间的那种错位的正义感(在社交网络上花费大量时间精力去争吵、在观影时看到屏摄的人大声喝止),可能也来自于这种对于惩罚的渴望,而不是对于文明行为(正义)本身的伸张。后者是正向的,需要思考和权衡,说难听一点,解不了渴。
所有人(左翼也是,右翼也是)都觉得正义没有被伸张,这种缺位变成了一种饥渴,又以召唤惩罚的形式被表现出来。也许是因为在这个时代惩罚可能看起来是最直接的,可以由自己做主的「正义」的实现方式吧。
在我看来,在这件事中间的那种错位的正义感(在社交网络上花费大量时间精力去争吵、在观影时看到屏摄的人大声喝止),可能也来自于这种对于惩罚的渴望,而不是对于文明行为(正义)本身的伸张。后者是正向的,需要思考和权衡,说难听一点,解不了渴。
所有人(左翼也是,右翼也是)都觉得正义没有被伸张,这种缺位变成了一种饥渴,又以召唤惩罚的形式被表现出来。也许是因为在这个时代惩罚可能看起来是最直接的,可以由自己做主的「正义」的实现方式吧。
👍1
Please open Telegram to view this post
VIEW IN TELEGRAM